什么枝什么叶(什么枝什么叶填颜色)

什么枝什么叶

麦熟一晌,棉开一秋。麦子开镰的时候,也正是棉花枝繁叶茂的时候,棉花的害虫们借着村民忙夏收、忙夏种的当口儿,疯狂地吞食着棉花的枝、叶、桃。吃点儿就吃点儿吧,顾不上了,人有人的节日,这几天就算是虫子们的节日吧。

夏粮入进仓,夏种播进地,男人们急着外出挣大钱,女人们背起了喷雾器。

荆小兰家里劳动力多,所以她耽误在收麦子上的工夫相对也就少。昨天下午,别人家的棉花地里刚见有打药的,她家的五亩多棉花已打过一遍来了,但她的心情并不觉得轻松,因为她还有一亩棉花的“帮扶”任务。由于“帮扶”任务还没完成,昨夜的觉也就时睡时醒……

早饭后,估计给棉花打药的村民们,差不多都已离家出门诗句了,荆小兰骑上自行车,去了村西北角的那片承包地,她想看看宋旺媳妇在不在那里打药。

一看不在,她踅过车子去了村东头的经销点。称鱼、割肉、买“零嘴儿”——她想用上午这个空儿去看看娘家娘。

“强她娘,今日咱改善生活吗?”婆婆见儿媳妇的车把上大兜、小兜挂得满满的,明知她不会平白无故地买这么多好东西来吃,但婆婆爱和儿媳妇闹。

“娘,今日不是给你改善生活,是给俺娘家娘改善生活。”

“你舍下这个娘叶什么去看那个娘,你偏心眼儿。我一个人在家就不值当得做饭了,”婆婆拽住自行车说,“不捎上我、我就不让你走。”

荆小兰把自行车往婆婆跟前一推:“你能带动叶我、你就去。”

“哈哈哈哈……”婆婆叶古诗张圆了没牙的嘴,什么枝什么叶什么。

荆小兰家里老少四辈六口人,她男人和儿子大强在东营买了店面房修理汽车;儿媳妇卖汽车配件捎带着当炊事员,把刚断奶的孩子扔在了东营的娘家,让孩子他姥娘当保姆;她在补充家种着六口人的责任田外加招顾婆婆。平日里婆婆烧火做饭、她下地干活,收秋时她男人、她儿子开着汽车回来帮忙,挣钱、种田两不误,小日子过得挺滋润的。

荆小兰刚拐到去娘家村的公路上,远远看见宋旺媳妇推着喷雾器,正往承包地的方向走:这个小娘们儿可真能折腾人,早不去晚不去,我打算去走娘家了你又去了。荆小兰停下车子拿了一会儿主意,最终还是一拧车把又拐了回来,什么枝什么叶四字词语。她天天盼着宋旺媳妇去承包地里打药,宁可自己的棉花晚打一天,也愿意先“陪陪”她。

荆小兰把车把上的两个提兜往婆婆跟前一放说;“娘,我不去走娘家叶了,今晌午咱炖鱼吃。”

“东西都给你娘买好了,咋又想起来不去了?”

“抽空儿再去。今日我帮人家到棉花地里打药的。”

“和谁家帮忙谁家就管饭,晌午还炖鱼干啥?我一人一口的可不值得去费那个工夫。”

“今日帮忙人家不管饭。”

“谁家这么小家子气?”

“不管饭也不能说人家小家子气,又没叫咱帮忙,什么枝什么叶成语,是咱自愿去的。”

“咱和谁家词语有这么大的欠情,硬拱着去叶帮忙?”

“不是还欠情,是去给人家赔情。”

“强他娘,咱又得罪着补充谁家了?”

“除了村支书宋怀让硬逼着我得罪他,这些年来谁也没得罪。”

“我知道了,你是去帮宋怀让家打药的。可打药也用不着这么急呀!”婆婆说,“等走回娘家来再去不行吗?”

“为打药的事去问宋怀让,他也许不让我打;偷着打他不知道,打了也白打。宋旺家的棉花地和他家的棉花地是隔道邻,他们两家好得像是长着一个头似的,我想通过宋旺媳妇的嘴,把帮他打药的事转告他。等了好几天不见宋旺媳妇去打药,我骑着车子打谱儿去走娘家了,她也正推着喷雾器往地里走。”荆小兰说,“机会难得、不能错过,可走娘家啥时候去都行。”

“对呀,对呀!去修补修补咱家和宋怀让家的关系,比给我炖顿鱼吃好多了。”婆婆顺手给荆小兰顺了顺散乱在耳旁的一缕头发说,“这回你算明白过来了,和当官儿的顶撞没咱的好事儿呀!(文化)大革命那阵子有一段顺口溜,叫做‘惹着队长没轻活叶茂,惹着会计钢笔戳,惹着保管掉秤砣,惹着书记没法活。’现如今惹着当官儿的,比那个时候还厉害!”

“娘,我去帮他家打药,咱就有法活了。”荆小兰知道婆婆心小,自打得罪了宋怀让后,她身上就像是多了块病似的。

荆小兰是为“种粮补贴”的事儿和宋怀让闹翻了脸的叶填空,算来已有好几个月没和他答腔了。

今年春节过后,荆小兰把剩下的年货打包装车,准备去东营。过年这几天一家人在家里没待够,打算再凑到城里热闹热闹,让婆婆到外面看景致捎带着看孙子,白天抱在怀里,晚上揽在被窝儿里,享受一下当奶奶的欢乐。等开了农活再回来。

小轿车刚离开家门,坐在副驾座上的荆小兰忽然对儿子说:“停下。今早晨光忙着拾掇行李了,把报地亩数的事忘得一干二净,我得去和宋怀让说一声,等从你那里回来再报就晚了。”

荆小兰所说的“地亩数”,是指各家各户今年种粮、种棉的亩数。这几年国家对种粮、种棉户实行补贴,粮田每亩补贴三十元,棉田不补钱,有一亩地给一亩地的棉花种。

“想我了嫂子?”见了嫂子辈儿上的,宋怀让总爱闹上两句,似乎是在表明一下自己没有官架子。

“想砸煞你!”荆小兰把右手的五指聚拢在一起晃了几下,做出拿笔写字的样子,“给枝我把地亩数登记上,三亩麦子,五亩二分棉花。”

“上级还没来通知,你咋这么占鲜?大喇叭里啥时吆喝啥时来报就行。”

“等大喇叭里吆喝我就听不见了,我打谱儿到你大侄子那里叶茂住些日子。”

“大强富得不认人了,过年也不叫上一般大的爷们儿、弟兄们喝一壶。”

“俺家里年前年后就没断酒场儿,什么枝什么叶四字词语大全,和他一般大的就缺你了,你不去俺还来请你吗?”

“你不请俺咋去?”

“盼着吧,等你不当书记了俺就来请你。”

宋怀让很不情愿地拿起了钢笔……

从儿子那里住了不到两个月,荆小兰赶在种棉花之前回到家里。

回家后的当天晚上,电工宋新利突然过来串门儿:“嫂子,这回叶四字你可吃‘哑巴亏’了。”

“谁家又给我亏吃?”荆小兰猜不透他这话里的意思,“我一个多月没在家,院门、屋门又不会说话,能惹着哪个二大爷四字?”

“今年的种粮补贴增加了,从去年的每亩三十块一下子长到八十块。种棉补贴还是老样子——种一亩给一亩地的棉花种。去年‘粮补’钱少,人们不大在乎,不值得长坏心眼儿;今年补得多,人们见钱眼红,都虚报种粮亩数。”

“咋个虚报法?”

“棉田只报一亩加个零头儿,剩下的全报成粮田。比如说你家种了五亩二分棉花,你只报一亩二就行了,其余四亩全报成粮田,‘四八’就多补你三百二十块。”

“你咋知道俺种了五亩二分棉花?”

“俺姐夫哥这个得不着利、摸不着权的会计,难道还摸不着统计报表吗?全村就你没虚报,他能记不住你这个实打实的棉花亩数?”

“照你这么说,就连宋怀让也虚报了?”

“他多报了六亩粮田,‘六八’就是四百八十块呀!”

“咱前宋村胡报乱报粮食亩数,难道乡里就不知道吗?”

“乡里掌握着咱村的总地亩数,只要所报粮、棉亩数不超过这个总数就行。至于具体种了多少粮田、多少棉田,哪个傻瓜蛋愿意拖着尺子下来量?宋怀让早就把乡里那些主事儿的打点好了、喂熟了。”电工宋新利说,“宋怀让这小子拿着国家的钱为好人,要是我没虚报的话,我就去告他。”

“闹了半天,你的意思是说我没虚报,让我去告他?”

“我可没这么说,这话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。”

“一张嘴我就知道你那屁股眼儿里要枝放啥,你是想拿我当枪使,把宋怀让告倒,让你姐夫哥弄个书记当当。”荆小兰两眼紧盯着宋新利说,“到乡里告宋怀让太远,不如到宋怀让那里把你说的这些话抖搂出来,先告你一状。”

“好嫂子,刚才我说的这些话,就算是从我那屁股眼儿里冒出来的还不行吗?你可千万别到宋怀让那里把我卖了,卖了我这电工就干不成了。我来给你通风报信,可全是为了你好啊!”宋新利嬉皮笑脸地走了。

第二天上午,荆小兰就去找宋怀让。临去之前婆婆嘱咐她说,甭应为几百块钱就和当书记的闹翻了呀,咱不会巴结当官的,可咱也不能得罪当官的。荆小兰没把这话往耳朵里放,和外面打交道她从不听从婆婆的意见。在去书记家的路上叶茂,荆小兰一再告戒自己不要生气,把胃病气得复发了,这三百二十块钱还不够吃药的呢!说句实在话,荆小兰并没把这补贴、那补贴当成家中的一项收入,国家对农民的那份心意她领了,但领到的也仅仅是一份心意。补贴刚兑现,卖化肥的、卖农药的、耕地的、耩地的、浇水的、收割的暗中一串通,新一轮的涨价就把补贴从农民手中夺了过去,夺的比补的还多:你补农民半斤我要农民六两,你补农民一个儿,我要农民一个爹。

荆小兰知道宋怀让对她有意见。宋怀让和她儿子大强差不多大,没当书记时两家常来常往,那时的他人也爽快嘴也甜,戴上官帽子后变得油了、滑了,装模作样了,总以为大强应该处处敬着他才对。荆小兰偏偏有个怪脾气儿:你越是把自己当成书记,我就越是离你远着点儿。四川地震那年,大强打电话问娘想捐多少钱,荆小兰说五天前就交上了,写着钱数的大红纸都贴到墙上了,数咱多,二百。大强问宋怀让捐了多少?荆小兰说一百。大强说你看你看,你真是得罪人不觉,宋怀让捐一百你最多捐八十,想多捐喊个数过来,我在这边替你拿。我就是怕你这样做才给你打电话,结果还是打晚了。荆小兰说他交多少管我啥事?大强说你再高还能高过书记吗?一准又惹得他不高兴。

宋怀让还真就为这事不高兴了,不高兴也不能说,只能从别的方面挑她的毛病。几天后,尖酸刻薄的话便通过别人的嘴传了过来:人富了就不认街坊了,荆叶填空小兰的儿子在家时,还常叫上兄弟、爷们儿到他家里喝酒的,现在腰包鼓了,却连支烟也不舍得分了。

“他娘那腚的,‘荆小兰’是该他叫的吗?”荆小兰对传话的人说,“他爹这样叫还差不多。”

今年村里都虚报四字种粮亩数,如果宋怀让和荆小兰家关系好,满可以替她虚报。但不虚报也说不出他有什么不对,因为粮棉亩数是她自己早报的。这就是宋新利所说的“哑巴亏”。

宋怀四字让正在院子里逗小狗儿,见荆小兰进来,就去西屋里给她拿棉花种。

荆小兰紧赶一步拉住他的袄袖子说:“补贴的棉种我不要了,就送给你换斤油吃吧。”

宋怀让楞了一下问道:“我换枝油吃你种啥?”

荆小兰说:“俺家里就是不缺棉花种。”

从东营回家的前一天晚上,女亲家送给荆小兰一份大礼——五亩地的优质棉种。女亲家的表妹在北京一家种子公司上班,每年都送她优质棉种。今年她家的棉花地被国家“收买”过去了,表妹不知道,又寄来了,女亲家想到自己再也捞不着种棉花了,看着棉花种还落了几滴泪。表妹曾对她说,上级补贴的棉花种不能说孬,但绝对比不上她们公司的好。光表妹说好不行,村里人路过她家的棉花地时都夸好,都托她表妹买棉种,去年她村里从北京拉回一汽车。补贴下来的棉花种村民不要,上头不退近义词,积压在书记家一大堆,只能换油吃。她听表妹说,国家的种棉补贴补的是钱,是哪一级主管部门把钱变成种子的老百姓不知道,拿了种子销售商多少回扣老百姓也不知道,老百姓只会打个比方、说句笑话来解解心头的怨气。他们说,你给俺娶媳妇的钱就行了,你给俺找媳妇干啥?

“粮贴标准提高了,每亩八十块。”宋怀让打开抽屉,把发放表拿了出来,“你报的是三亩粮田。”

待荆小兰签完字,宋怀让又从抽屉里拿出二百四十块钱递给她,两张面额一百的,四张十块的。

荆小兰在他面前反过来看、正过来看,挨张挨张地摸、挨张挨张地捏,表现出一种信不过的样子。

“嫂子,我还能给你假钱吗?”宋怀让脸面上没表露出来,心里有点儿不高兴了。

“这年头造假叶古诗的多、骗人的多,逼得我对任何人都不敢轻易相信。”荆小兰两眼紧盯着宋怀让问,“今年咱们村是不是都虚报种粮亩数啦?”

“你这是听谁填空胡说?有这种事还能瞒过我吗?”

“宋怀让我告诉你,别人虚报我不管,我就专和你比,兴你书记虚报、就兴我虚报。”

宋怀让冷笑一声说:“荆小兰你满嘴里胡扯些啥?你是不是有神经病啊叶什么!”

“我看你真是撒谎撒惯了,说起假话、骗起人来,脸连红都不红。全村的人都承认,就你这成语领头儿的不承认。”

“你能叫一个证人来,我也承认。”宋怀让用鄙夷的神色看了荆小兰一眼,右手朝外一指,“有本事你可去叫呀!”

“我不是个大傻瓜,我不想让村里的任何人作证,我不想为这种事惹得全村的老少爷们儿都骂我。”

“你不敢惹老少爷们儿,就敢惹我。”宋怀让“啪”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,“我也不怕惹着你,我这书记不是你选的。”

“按照你们的那种虚报办法,俺家五亩二分棉田只报一亩二就行,那四亩报成粮田,‘四八’就补俺三百二块。”荆小兰也“啪”地一拍桌子说,“不算那三亩粮田的补贴,你如外再给我拿出三百二十块钱来,咱俩谁也不欠谁的。”

“我说没虚报就是没虚报。不信你到乡里去查报表的,不信你到县上去告我的。”

“宋怀让,我把话说到前头——不给我这三百二十块钱,我就跟你没完。”荆小兰“哐”地一摔门子走了出去。

“今日咋变得这么爱财了?”宋怀让从后边阴阳怪气字地说,“你荆小兰不是不稀罕钱、觉悟挺高吗?”

荆小兰和宋怀让拍桌子吵架,婆婆是从别人的嘴里知道的。婆婆曾多次叫她到宋怀让那里认个错,给他消消气儿,她就是不去。

“强他娘啊,拖到今日你总算是想过来了。”婆婆催促道,“快去吧!帮宋词语怀让到棉花地里打药,强似到他家里赔不是。”

荆小兰从南屋里推出小铁车,把装满了药水的喷雾器和塑料桶捆绑到了小车上。婆婆问:“咱和他帮忙还搭上药啊?”

“咱是偷着给人家打,咱咋用人家的药?”荆小兰说,反正咱那棉花地已打过一遍来了,剩下的这点药就给他用上吧,谁让咱得罪了人家来呢?婆婆说对呀对呀,什么枝什么叶成语四字词语,得罪人容易修补过来难,你想得比我还细。强他娘啊,往后你能照这个样子行事儿我就放心了。

荆小兰推着小铁车刚走到村中心街上,一回头正看见宋新利蹬着三轮车从家里拐出来,车上装着一些浇地用的塑料管子。他喊了她一声,她假装没听见。

接连一个多月没下雨,收下来的粮食是晒干了,播下去的种子却难以发芽。黄河水通过地下沟放进了村北的大湾里,家家户户都争抢着浇麦茬地,老天爷给有抽水机的村民发放“工资”了。过去浇地按地亩数付钱,人们不把地浇“涝”了不算一亩;现在浇地按时间付钱,抽水的既省事儿又不得罪人,蹲在大湾边上的电机不停地转,一白一黑就“转”来四百多块。别人的电机“转”来的是毛收入,因为他们得付电费;宋新利“转”来的是纯收入——农村的电工哪有自己掏钱交电费的?家家户户的电表都挂在高高的水泥杆子上,只有宋新利那双带牙的铁鞋才能上得去,他不光会看电表、还会“调”电表,每次交电费村民们都怀疑自己家的用电度数不对,但每一次的电费也都在这一片“不对”声中收齐了。

“嫂子,你那棉花地还没打过一遍来呀?”宋新利追上荆小兰,跳下三轮车和她并排走着。

“今上午收尾儿。”荆小兰转身看了宋新利一眼,“呀,你那脸上啥时候蹭了一块皮去?”

“那天晚上出去喝酒,回家时拐得急,碰到墙角上了叶填。”

“活该!” 荆小兰抬头指了指路灯杆子说,“上边那些苇笠(灯罩)底下没有‘人’了,过年的时候还三三两两地亮着几个,现在一个亮的也没有了。晚上出门伸手不见五指,走个‘两碰头儿’连闺女、小子都认不出来。我说新利呀,你就行行好安上它吧。”

“买灯泡得跟宋怀让要钱,我光管安灯泡不管掏腰包——嫂子,这不关你我的事,咱啦点儿正经的。”宋新利一歪车把往荆小兰跟前靠了靠,“听说你到乡里去告过宋怀让?”

“你这是听谁瞎猜?”

“有人不止一次地看见你往乡里跑,什么枝什么叶补充完整。”

荆小兰辩解说:“乡政府食堂的崔师傅常买我的菜叶填,价又高秤又低,咱不送货上门、咱不就是傻瓜蛋吗?”

“噢,原来是这么回事儿。”宋新利腰一躬、脚一蹬,“不东扯西啦了,说话耽误挣钱。”

宋新利这一问倒把荆小兰问踏实了:自己多次去乡信访办,村里人还真的不怎么了解,这可是沾了卖菜的光啊!今年春天,荆小兰扩种了几分地的青菜,又在棉花地里稀稀朗朗地套种了几行玉米,经常蹬着装满了菜的三轮车去乡驻地的菜市场。

卖菜是荆小兰两口子前些年的老行当,后来嫌种菜麻烦,就只卖不种了。有一段时间为了照顾大强上中学,两口子干脆住在了县城的青菜批发市场。茄子黄瓜辣椒葱,柿子冬瓜豆角蒜,菜摊子一摆好几米长。有一年的腊月二十八下午,荆小兰在收拾盛茄子的竹篓时,在茄子和竹篓间的夹缝里,发现了一个小包。叫它钱包吧大了点儿,叫它提包吧小了点儿,这紫红色的小包和紫红色的茄子混在一起,让人误认为是一个挤扁了的茄子。荆小兰打开小包一看,有“伟人头儿”折叠在里面,伸展开捻成扇子面儿一数,七张红的,两张绿的。对有些人来说,在腊月里拣了八百块钱,最先想到的是过个好年。但对荆小兰来说,这事却成了负担:说啥也得在年前送出去。当晚她就把小包送到了县电视台,值班员说这里不播寻人、寻物启示;她又送到县广播站,值班员说大海捞针的事不保险,留下姓名和地址,找不到失主就还给你。年后正月初八,荆小兰的名字从广播匣子里喊了出来,“荆小兰”前面还加上了“拾金不昧的好菜农”几个字,失主原来是县委宣传部报道组的小苗。

那天从宋怀让家出来时,他从后面扔给她的那句“你不是不稀罕钱叶什么、觉悟挺高吗?”指的就是这件事。从那近义词一刻起荆小兰暗下决心:就为这句话,也要让他把三百二十块钱乖乖地递到我的手里。

河滩乡菜市场就设在乡政府门前的公路上,荆小兰在预交地摊费时,有意多花钱买下了靠近乡政府院墙下的一段,她来卖菜为的就是上访方便。上访是老年病,治起来拖拉;上访是陈年老账,要起来麻烦。集体上访大都大张旗鼓,个人大全上访习惯遮遮掩掩。

第一天来卖菜就听到乡政府院子里吵吵嚷嚷的,并不时传出桌椅板凳杂乱的响声。

荆小兰问相邻的一卖菜大嫂:“大院里吵啥?”

“吵着搬新家。”卖菜大嫂往南指了指说,“乡政府搬到了国道、省道交叉口,楼群早就竖起来了,占了俺村二十亩好地,小轿车停在两条一级公路的‘夹肢窝’里,红墙映衬在绿庄稼里,威风着哪!”

“有好处也有坏处。”荆小兰说,“住得宽绰了,买菜成语麻烦了。”

“买菜咋麻烦?过去买菜还得走着进菜市场,现在坐着车来就行了。再说,人家有半免费的食堂,一般情况下用不着买菜。”

荆小兰转身拍了拍老乡政府的院墙问:“这里派个啥用场?”

“给河滩村两委了。”

“村两委能用这么多房子?”

卖菜大嫂瞅了荆小兰一眼说:“我看你这位大妹子是不是不经常出门?外面的事知道得太少了。现在公家的房子只有不够用没有用不了。老乡府大院总共十四排房子,村‘两委’一排,王八(网吧)一排,快餐店一排,‘午休’十一排不就全占起来了?”

“谁家放着家里的房子不住,花钱到这里来午休?”

“牌子上写的是午休,你来‘晚休’难道他们会不让你?没结婚明着谈恋爱完整的,结了婚偷着‘谈恋爱’的,缺的就是这种地方。”

荆小兰见这位大嫂知道的事挺多,就故意装出很随便的样子说了一句:“我当是来上访的在院子里吵呢!”

“上访?”卖菜大嫂一撇嘴,“谁家能到这里来上访?”

“搬家不就不上班了吗?”荆小兰嘴上这样问,心里却在说:谁能到这里来上访?我就到这里来上访!

“不上班?这么大的机关能停摆?停了摆上级不训他们吗?”卖菜大嫂说,“十四排房子办公室占了三排,宿舍占了六排,搬是先搬剩下的那五排。”

乡政府里杂乱的响声渐渐平息下来,估计下午该上班的也都上班了,荆小兰蹬着三轮车进了乡政府大院。

“先登记再进去,什么枝什么叶近义词。” 门卫紧赶几步,抓住了她的车后斗。

荆小兰本想呛他一句:孩子都结婚好几年了,我还登什么记?见老头儿是微笑着跟她说这话的,也就勉强笑了笑:“在家里出出进进地随便惯了大全,一不小心把你这看大门的大哥冷淡了。”

“我是这里的炊事员,是替看大门的看大门。看大门的嘱咐我来人必须登记,我就不敢让你不登记,什么枝什么叶什么什么。”炊事员打量了一下荆小兰问,“你这是到谁家去?”

“俺没有叶补充住在乡里的叶成语亲戚,什么枝什么叶四字成语大全,俺是来上访的。”

一听“上访”二字,炊事员先是倒退了两步,随即又下意识地朝四周看了看,然后对荆小兰说:“你今日来的不巧。信访办有一男一女两个人:男的这二年靠在基建上,如今主体工程起来了又忙活扫尾工程,成天价不着家;女的生了孩子在家歇产假,再有五天才到期。”

第六天的下午,荆小兰在乡大门口又见到了叶补充炊事员。

“你天天在替人家值班儿呀炊大哥?”荆小兰对炊事员的印象不错,又不知道他姓啥,只得这样补充称呼他。

“你咋知道我姓崔?”炊事员的耳朵有点儿聋。

荆小兰想笑没敢笑,将错就错地说:“鼻子下头有嘴,问的。”

“对不起,让我把你给诓来了。”炊事员很不好意思地说,“应该是今天上班,可她感冒了,又续了两天的假。”

“我是卖菜捎带着上访完整,‘访’不上也不算白跑一趟。” 荆小兰满不在乎地说,“多走几步道累不着我。”

“我每天就这个时候有空儿,你正好这个点来,所以你就误认为我天天替人家值班。”崔大哥这才腾出嘴来回答荆小兰刚才的问话。他小声对她说,“咱是临时工,看大门的是这里的退休干部,人家让咱替替他,咱敢不替吗?”

两天后荆小兰在信访办见到古诗了女信访员。她不像是刚生过孩子的,而像是减肥失败的。

荆小兰说,女信访员记,记完后她说:“这情况我得向分管的副乡长汇报后,再答复你。”

荆小兰试探着问:“哪我啥时候再来?”

女信访员揭了揭日历牌说:“副乡长正在外地考察,估计还得七、八天才能回来。”

十天后荆小兰又坐在颜色了乡信访叶成语办的办公室里。女信访员问她:“你说你们村虚报种粮亩数,有证人吗?”

“全村每一户的户主都是证人,但没有一个人会出来作证,因为他们都得到了好处。”荆小兰说,“有证据比有证人还牢靠,证人说不定有撒谎的,证据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,赖也赖不掉。”

女信访员问:“证据在哪里?”

荆小兰说:“俺村交到乡里的种粮、种棉亩数统计表,就是最好的证据,什么枝什么叶的诗句。”

女信访员说:“各村的粮、棉亩数统计表早就交到县上去了,乡里没留底儿。”

“哪颜色你说我该咋办?”

“转到县上我们就管不着了,你可以到县信访办去问问。”

只要能出这口气,到县信访办也不是什么难事儿,河滩乡通往县城的公共汽车一个钟头就有一趟。荆小兰选了个好天气,把菜价压得低着点儿,不到晌午就卖完了。到看车处把三轮车一放,公共汽车把她拉到县城,出租车把她送到县政府大院,信访员问明情况后对她说:“你反映的这些事不属于县信访办管,你们乡里弄虚作假,粮、棉亩数统计表即便是报到县里,也不属于我们这里管。”

“是乡信访办那个女的让我来的。”

“这个小黄也真有意思,下面的事硬往上古诗边推。”

“哪我再去找谁?”

“这事你根本用不着上访,直接找你们乡分管的副乡长就行。”

“分管的副乡长是谁?”

“这我怎么知道?去问小黄,就是乡信访办那个女的。”

头几次来找分管的副乡长,小黄不是说他出发了就是说他下乡了。往后再去问,她干脆说不知道,趴在办公桌上看一本厚厚的书,连头也不抬。

最近补充这几次来找分管的副乡长,荆小兰惊奇地发现,乡办公室的好几个窗子里,都有人透过玻璃偷偷地瞅她。瞅啥?又不是来做贼的!荆小兰假装没看见,大摇大摆地往里走。

有一次荆小兰离开信访办、刚走到大门口,一辆小轿车从她身旁急驰而过,带起的风填空把她的上衣下摆吹了起来,什么枝什么叶,吓得她浑身一哆嗦。

崔大哥走到她跟前轻声问:“找到分管农业的副乡长了吗?”

“问了好几个人,都说不在家。”荆小兰第一次听到在“分管的”和“副乡长”中间,还夹着个“农业”。

崔大哥指了指刚出门的小轿车说叶四字:“车上坐的就是。”

“我去撵他。”荆小兰拿出要往门外跑的架式。找了这么多天,她这是第一次填空离分管农业的副乡长这么近。

“骑着你那三轮车家去吧。你跑得再快还能跑过乡长的汽车轮子?”崔大哥把声音压得更低,什么枝什么叶茂,“你都卖些啥菜?”

“茄子、豆角、嫩玉米。”

“明日给我留些茄子和豆角。”

“我早晨给你送过来吧。”

“不,不。我可不敢让你给我送,开过早饭我去找你。”

第二天来到菜市场后,荆小兰只和买嫩玉米的讨价还价,茄子、豆角不开称,什么枝什么叶古诗,先给崔大哥留着。

嫩玉米已卖完了,还不见崔大哥过来,荆小兰歪着头一个劲地往乡政府的门上瞅。

“哈,这才真是正宗的‘大红袍’茄子呢字,红得发紫啊!”一辆脚蹬三轮车停在了荆小兰的菜摊前。

“这菜俺不卖字,有人定下了。”荆小兰推了推那只在茄子上胡摸索的手。

“你看看我是谁?”来人抬起了叶成语头。

当荆小兰发现站在面前的人正是崔大哥时,羞得满脸通红:“这也不能怨俺眼慢呀,以前你是短裤短褂大光头,今日你是长裤长褂遮阳帽,帽沿儿把你的脸都遮严实了,俺咋能认出你来?”

“大妹妹,咱等一等再过称,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。”崔大哥叶填把三轮车推到了菜摊里头。

荆小兰一边让座一边想,他能和俺说些啥?是不是打算长年买俺的菜?要是上访真能“访” 出个这样的关系户四字来,也算俺没白访。

“大妹妹,我是个老‘上访’了。”崔大哥把帽沿儿又往下拉了拉,“当年国家占了我们村一百亩地,村支书一个人就贪污了二十万的土地征用费。村民们怕打击报复,敢怒不敢言,就是我不怕。我上无老、下无小,一人吃饱了全家不饥困,我怕啥?县信访办、市信访办,我转回来转回去地跑了三年也没起作用,最后还是因乡长贪污全乡的土地征用费露了馅儿,才拖泥带水把俺那个村支书也带了出来。支书家的人一肚子气没处出,都发泄到我身上。在月黑天不明不白地挨了三次打后,就把我从老家打到了你们这里。俺外甥在你们乡信用社上班,就人托人、脸托脸的把我安到了乡食堂。过去的单位食堂那叫真食堂,现在是假食堂。乡食堂的前门挂着饭店的牌子,后门供乡政府的人出出进进,同样一盘菜从前门买是十块,从后门买就是三块;同是一斤馍馍,前门卖一元、后门卖两毛。现在单位上都兴查‘小金库’,如果把小金库里的钱变成馍馍、变成菜就没人查了。我一人一口的离家过日子,本不该生些闲气、管些闲事,但老毛病难改。自打你一趟趟地到乡政府上访,我就有些看不下去了,就想……”

“就想出古诗个好点子帮帮我,让我少走些冤枉路?”

“就叶成语想劝你不要再上访叶填了。”

“为啥?不上访我咽不下这口窝囊气,什么枝什么叶填颜色。”

“因为访也白访。你天天找分管农业的副乡长找不到,实际上他这一段日子天天在家,但乡府办公室里的任何一个人,都不会把一个上访的领进领导的办公室。退一步说,就算你见到了分管农业的副乡长,他也不会把粮、棉亩数统计表拿给你看。你不知道,虚报种粮亩数的不光你们前宋一个村,乡里都是睁一只眼、闭一只眼。你要真打算出这口气,我给你想个不用上访就能出气的好办法。”崔大哥伸长脖子,把嘴凑到了荆小兰的耳朵梢儿上……

荆小兰推着小铁车来到了村西北角,前宋村的五十亩承包地都在这里。这五十亩地从分田到户的那一天起,就从总地亩数中抠出来了,所得承包费用于村委会的日常开支。村民们对此也没有多少意见:机关单位花钱有国家拨款,村里没有村办企业,村委会花钱只能从地里出。

刚开始,一亩地一年的承包费是一百块钱,五十亩地一年收入五千,什么枝什么叶的四字成语,足够村委会一年的开销。十年后一亩地的承包费长到一百五十块,反而不够村委会颜色花的了。现在一亩地的承包费猛增到二百五,村委会反而背上了十万块钱的外债。

刚收取土地承包费时,收来的钱村委会全体成员花,上头来人各成员轮流管饭。十年后收来的承包费只供书记、村长两人花,上头来人由经销点上的小炒师傅把酒菜送到书记或村长家。现在书记、村长由宋怀让一人兼着,上头来人进宾馆、下饭店。

刚开始承包土地时是一包一年,村民们说合情合理;再往后变成一包三年,村民们觉得也能说得过去,因为一届村委会的任期是三年。宋怀让当书记后又变成一包五年,村民们说这叫孩了比他娘大——你知道你能连任吗?就提前把五年的承包费装进腰包?

村里的承包地不光给宋怀让带来了财源,还带来了人缘。想包地的户太多,供承包的地又没有那么多,就“杠价”——谁喊的价格高就承包给谁。

和宋怀让关系密切的那几户都来诉苦:书记呀,俺要是包不着咋办?宋怀让说,真想包哪能包不着?他们每亩的承包价喊二百你们就喊二百五,他们喊二百五你们就喊三百。他们觉得三百没多少利可赚了,也就不再往高处喊了。和宋怀让关系密切的那几户就说,他们喊三百没利可赚我们就有利可赚吗?宋怀让说,你们咋就死心眼儿呢?到时候我少收你们点儿不就行了吗?——这话是宋旺媳妇偷偷说给荆小兰的。

宋旺媳妇和宋怀让家的关系很好,不论谁当书记她很快就能“贴”上去。假如某个村民对她这种做法很烦,等这个村民当上书记后,用不了多久也就不烦她了。

宋旺媳妇想让儿子跟着大强学汽修,这二年也常往荆小兰家跑。荆小兰不想和这种人扯近了,但经不住宋旺媳妇时常和她交心、处处对她关心、隔三叉五地还对她献点儿“爱心”,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,她现在也不大烦宋旺媳妇了。

“小兰嫂子,这里又没有你家的承包地,你来帮谁家打药啊?”宋旺媳妇停下手中的喷雾器,从棉花地里走出来,疑惑地望着荆小兰。

“我刚才看见你在路西打,咋一下子又跑到路东来了?”荆小兰知道路西是宋怀让家的承包地。宋旺媳妇曾不止一次地对她说,自家的承包地和宋怀让家的承包地正对着。也许有人会问,别人家的包地费交给宋怀让,宋怀让的包地费交给谁?可能是从他左边的荷包里掏出来,再放进右边的荷包里吧。

“俺怕你挖苦俺、笑话俺,说俺巴结当官儿的。”宋旺媳妇脸一红说,“大事小事求人家、用人家,再不舍得卖点儿憨力气,这欠情可咋还啊?”

“今日我不敢填空挖苦你,也不敢笑话你,因为我也是来帮书记家打药的。”荆小兰把小铁车放在了宋怀让家的地头上。

“可有个跟俺打伙做伴儿的了。”宋旺媳妇指着书记家的承包地说,“这二亩地分成了两个畦子,每一畦正好一亩地,咱俩顶晌午就能打完。”

“你还是先打你那地吧,咱俩都在书记家的地里太显眼,让过路人见了不好看。”

“也对也对,还是小兰嫂子叶什么想得周全。”

荆小兰背起喷雾器,走进宋怀让家的棉花地里。崭新的、淡黄色喷雾器,被深绿色的的确良褂子一衬,远看就像是开放在背上的一朵向日葵,格外显眼。她左手按动打气杆,右手一拧开关,药水均匀地喷洒在了棉花棵上。她打得很细心、很认真,喷头忽而朝上、忽而朝下,朝上喷叶背,朝下洒叶面,一束白色的雾气在她面前不规则地旋转,忽隐忽现。

喷雾器里空了,她就回到地头搬起塑料桶往里倒,当喷雾器又空了的时候,一个畦子打完了。她把喷雾器从肩上卸下来,放到了小铁车上。宋旺媳妇好奇地问:“还没打完咋就不打了?剩下的这一畦子留给我吗?好嫂子,你就耽误点工夫把这一畦也打了吧。我一时半晌打不完,你帮他就权当帮我,到时我会如实对书记说,把这一次的情分全记在你名下。”

“不是舍不得工夫,而是舍不得药,俺打的这可是好药,一遍能顶好几遍。”荆小兰说完,推起小铁车就走。

两天后,荆小兰给宋怀让家打的那亩棉花,叶子蔫了、卷卷起来了。四天后叶子发黄了,六天后叶子枯黄了。由于叶子枯黄,棉枝显得更青更绿——荆小兰往宋怀让家的棉花棵上打的不是治虫药,是灭草剂。棉花叶上喷了灭草剂,就像人身上泼了盐酸一样厉害。

破坏青苗是犯法行为,荆小兰在家等着宋怀让去报案,等着公安局的人来抓她。

一连六天没有动静,宋怀让装不知道的。荆小兰不得不佩服崔大哥的预见,果然被他猜中了。

第七天上午,荆小兰推着故意放了气的自行车来找宋旺媳妇:“拿出打气筒来我用一用。”

“到哪里去叶填空?”

“进城。”荆小兰一边打气一边问,“宋怀让这几天干啥了?”

“啥也没干,在家生闷气呢!”宋旺媳妇见车胎嘴子和气筒嘴子接头的地方直漏气,就让荆小兰捏着,她往里打,“嫂子,你进城去干啥的?”

“投案。”

“啥叫投案?”

“投案就是让公安局来抓我。”荆小兰骑上自行车一溜烟似地走了。

刚出去没几里枝地,就听到身后“呜呜”地响,眨眼工夫,宋怀让的摩托车就横在了她面前。

还没等宋怀让开口,荆小兰词语就抢先说:“这几天我在家等着你去报案、去告我,可就是不见动静,我都等得心焦了,今日打算去投案自首。”

“嫂子,好嫂子,你胡折腾个啥?”宋怀让软软地推了一下荆小兰的肩,表现出从未有过的近乎,“你这不是让村里人看咱俩的笑话吗?”

“要想不折腾叶四字很好办,俺是前宋村的一户,别的户能得到的好处俺也应该得到。”

“不就三百二十块钱吗?我这就给你。”宋怀让把钱递给荆小兰后说,“你先回去吧,我还得在这里等个人。”

荆诗句小兰知道宋怀让对她还是不放心,不看着她进村,不离开成语公路。

回家后,荆小兰越想越觉得好笑,跑了十几趟乡信访办,不如听了崔大哥的几句话,信访员没办成的事,炊事员竟然办成了。

荆小兰把三百叶茂二十块钱捏在手里捻来捻去:给它派个啥用场呢?她忽然想到了宋新利。

宋新利正从家里睡大觉,见荆小兰进屋忙从床上跳下来。在大湾边上抽水熬了六天六夜,把眼皮都熬肿了:“嫂子,你真行,只可惜下手不狠。要是再给宋怀让打坏那一亩棉花 ,你就是我心目中的英雄了。”

“他冒领了国家四百八十块钱的补贴,一亩棉花的收入差不多也就这么叶个数。”

“嫂子,你不让他要这一份,你那一份也就别想再要了。”

“给了。今日我就是为这钱来的。”荆小兰把钱往桌上一放说,“宋怀让给我的这钱也许是公家的,也许是他个人的,反正在他那里公私也没法分了。我想让这钱‘放放光’——你拿它买些灯泡来,把咱中心街的路灯安上,剩下的就算是给你的安装费。”

“不行,不行,”宋新利往后倒退了两步大全说,“用这钱安路灯,宋怀让会认为咱是一伙的,我跳进黄河洗不清啊!”

“这路灯你要敢不安,我就把你说给我的那些见不得人的话,在咱村的大喇叭里吆喝吆喝。宋怀让我都敢惹了,难道还怕你吗?”荆小兰用二拇指朝宋新利的鼻尖狠狠一按,红红的鼻子上立刻出现了一个指头肚大小的白点儿。

“嫂子,你先叶补充甭吓唬我,我安,我安还不行吗?”

几天后的一个晚上,电工颜色把电闸往上一推,西宋村一片光明。